薅运费险羊毛涉嫌骗保

近日，“618”大促终于落幕。狂欢过后，留下的除了平台销售额，还有一地鸡毛。

其中，有关商品退货的问题屡被谈及。

先是“某电商女装商家吐槽退货率高达80%”话题登上微博热搜，引发热议。

又有知名女装品牌茵曼的创始人发文，呼吁有关部门介入打击“强制运费险”，称强制性的运费险让商家有苦难言。

据他所说，在某些社交平台上，可以搜索到很多“薅运费险羊毛” 的攻略。部分用户通过下单再退货的方式，利用运费险漏洞薅羊毛，赚取退货快递费与运费险赔偿的差价。

甚至还有人专门租仓库“薅运费险羊毛”，大规模操作下，一单赚取差价4元，一个月或可达120万。

“强制运费险”不仅推高了电商平台的退货率，还扭曲了消费关系，诱使用户钻漏洞、薅羊毛，助长了社会不良风气。

对此，北京青年报记者发现，确实有不少网友在社交平台分享如何“薅运费险羊毛”的经历。退货运费险或成薅羊毛新阵地。

然而，这样的行为真的合法吗？

据北青报记者咨询的律师表示，正常退换商品并获得运费险赔偿，是消费者作为被保险人的正当权利。

但某些“羊毛党”以非法占有为目的，利用电商平台套利漏洞，通过虚假购物、恶意退货的手法获取不法利益。这种行为实际上是一种故意制造事故，以骗取保险金的保险诈骗行为。

图源：长江云新闻

这种骗保行为不仅损害了商家利益，也扰乱了市场秩序。一旦作案频繁，骗保数额较大，就将构成犯罪，面临法律的惩罚。

根据我国保险法相关规定，骗保数额在5万元以上的，则构成保险诈骗罪，应予以立案追诉。骗保数额在5万元以下，3000元以上的，则构成一般诈骗罪。

以国内首例“互联网保险”诈骗案为例，2014年12月22日，被告人因通过注册淘宝网店，采用虚假购物并投保运费险、编造虚假物流信息的方法，骗取保险赔款共计20余万元，被判保险诈骗罪。除了需缴纳罚金外，他还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6个月。

此外，据新京报指出，这条非法产业链上的合作者们可能涉嫌保险诈骗罪的共同犯罪，而那些在社交平台上教人如何“薅运费险羊毛”的博主们，也或涉嫌传授犯罪方法罪，同样需要承担刑事责任。

退货运费险成商家痛处

近年来，有关退货率的问题越来越严重，有关乱象频发。服装产业更是退货和“薅羊毛”的重灾区。

今年4月，据红星新闻报道，宁夏银川一学校的学生拍下80余套演出服，使用完后集体退货。商家表示，演出服一经使用不退不换，而其学校官网可以查到学生们穿此款演出服集体表演的图片。

近日，据经视直播报道，黑龙江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多名学生网购服装，穿过之后，400多件裙子被集体申请退货退款。

网店负责人姚先生称，收件人告知自己，学校活动不使用这款裙子了，因此通知让学生都把服装退回去。然而收到货以后，姚先生却发现大量裙子已经有穿洗痕迹，还有异味、汗味，严重影响二次销售。

图源：黑龙江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公众号

这两年，此类服装穿过后集体退单的事件屡见不鲜，数次引发热议。个人的小规模退单更是不胜枚举。

退货率飙升高达80%甚至90%，服装行业的商家们叫苦不迭，有的只能含泪离场。就连罗拉密码、少女凯拉、拉夏贝尔这样的头部女装商家也相继闭店。

这边商家叫苦连天，但一些消费者却也觉得委屈和不解。

不少顾客愤然吐槽，如果不是常有商家以次充好、货不对板，大家又怎么会去费心费力地折腾换货退货？

在矛盾尤为尖锐的女装赛道，这种买家秀与卖家秀的对比更是明显。有消费者忍不住吐槽：“买来买去，永远也买不到主播身上那款。”

图源：抖音截图

目前，这种退货率飙升的现象正在快速蔓延，不但女装行业压力巨大，做其他生意的商家也并不能“逃出生天”。

据市界消息，某位从业10年的老电商人先是卖女装，之后改卖家具，最后做起了男人生意，就主要想着“退货率能低点儿”。但今年以来，他家退货率节节攀升，已经到了“基本没法盈利”的50%的生死线。一位卖医疗器械的卖家也表示，今年的退货率已由2%～5%一路猛涨超过30%。

在这样的背景下，强制性绑定的运费险极大地增加了商家的经营压力，还不断在助推退货率的进一步升高，越发令商家苦不堪言。

电商生态亟待进一步优化

随着存量时代的到来，电商行业的竞争趋向白热化。为了讨好消费者，争夺用户，各平台的价格战一打再打，退货门槛越放越低。

行业内越来越严重的内卷，无可避免地挤压了商家的利润空间，促使部分商家将矛盾向下转移，通过对产品偷工减料来分担自己的压力。于是良莠不齐的产品来到消费者手里，被消费者要求退货，这是一个恶性的死循环。

在这种情况下，市场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加剧，商家与消费者之间的矛盾也变得越来越激烈。

这是平台努力提升用户体验带来的副作用，而“强制性运费险”带来的困境，正是这种副作用外部显现的一环。

作为一种旨在缓和网购过程中买卖双方运费纠纷的保险产品，退货险的初衷是好的。它的出现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商家和消费者的退换货纠纷，提升了用户的消费体验，成为商家吸引顾客的有效策略。

直至目前，这种吸引力也依旧存在。

图源：微博截图

然而，不够完善的审核机制，不够严格的管理力度，以及强制性绑定的要求，都让它偏离了原本的轨道，成为吞噬商家利润的一张巨口。

事实上，只要电商平台存在规则漏洞，“薅羊毛”的手就迟早按捺不住。重点在于发现漏洞之后的优化、管理和约束。

有“羊毛党”表示，“薅羊毛”的最大风险就是被平台限制消费权限甚至封号。不过，注册一个新账号的成本非常低，他们可以批发大量号码，不断注册新的电商账号，持续薅取利益。

可见，平台的管理和整治力度还有待加强。

在心理学上，存在着“破窗效应”和“从众心理”。一旦商家的“窗户”被打破，却无法维修，就起到了一种示范性的纵容效果，必将有更多的“窗户”被打破。

环境的纵容会对人的不道德行为产生诱导。一个缺口没补好，就可能会引发后面一系列不良的链式反应。

于是，当看到身边的人轻易地借此牟利，却没有任何惩罚时，消费者就很容易被诱导从众。

“别人都退货了，我退一下又有什么关系？”

“好多人都穿了就退，我不退岂不是吃亏？”

如果平台缺乏足够强有力的审核约束，当前环境又习以为常，人们就需要用更强的道德感、更大的意志力去抑制“占便宜”的欲望，而人性是很难经得起考验的。

因此，当下的关键是平台如何进一步优化运费险规则，严格打击违法薅羊毛行为，及时堵上运费险等方面的漏洞，不给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机。

从长期来说，则需要电商平台维护并优化交易生态，在商家利润与消费者权益之间做好平衡，走好三方共赢的良性发展之路，实现共同繁荣。

作者 | 杨子